影像，梁朝伟的记忆碎片 

我们总会无缘无故地为一种情结所迷，一种颜色，一道光线，一类观点，甚至，一个明星，
不需要强迫，不需要解释，只是一相情愿地，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静欣赏，最好是深夜，准备
一壶茶，两包烟，在荧光屏的跳跃与烟雾缭绕中独自坐在沙发上细细品位他们所给我带来的
美好思绪，可以流泪，可以大笑，甚至可以无缘无故地歇斯里底。 
梁朝伟的名字在我心里远不止一个香港影星那么简单。很久以前看过一篇文章，说他是与花
瓣共浴的男人，小女人的文字让我如此着迷，我细细读着这个忧郁颓废男人的成长史，一边
思考这个年过四十的男人在我心里到底处于什么样的一个位置，韦小宝、石钟玉？抑或是周
慕云，陈永仁？映像如此繁复，幻影流云般一逝而过，梁朝伟羞涩地在摄影机面前扮着各种
各样的表情，四周一片哗然，他却说，我只是在扮演着我自己。这个遭遇苦难的孩子终于找
到了自我解脱的方法，静静地叼根烟，眼神迷离而哀愁。 

一、《地下情》1986 惊艳 
一阵微笑，一个动作，以及一段独白。 
25岁的梁朝伟显然承受不了太重的哀愁，所以他能对周润发说的只有“我们一直在浪费生命
”，“25年了，我就干这些事情”，说得黯然神伤，关锦鹏眼中的的梁朝伟是个虚度时光的
花心大少，年少时在外国读书，逃了一年的课，连试都没去考，和很多洋妞上过床，亲眼看
着母亲病死，伤害过三个女人，杀死一个不知性别的婴儿，所以在最终和35岁将别人世的周
润发谈话时一脸的苦笑，你不承认这是人生，但它的的确确地存在着，一个35年，一个不知
所终的25岁，都是一群漫无目的的人类。 
梁朝伟在回忆童年的时候却说，“我还记得，那夜生了锈的窗发出的气味。那时候，我需要
有些东西支撑。” 我可以想象得出他说话时的神情，深陷在沙发里，黑色随意的衣饰，一
头凌乱的头发，细碎的胡须，眼神绝望而显得恐惧，他或许仍然能感受得到那夜父亲离去所
带来的恐惧，七八岁的小男孩，眼睁睁地望着母子二人被无力地抛弃，母亲在低声哭泣，回
旋在房间里，狠狠地敲击着梁朝伟幼小而脆弱的心灵，他是个从未感受过幸福的人。 
所以片场只是他唯一的释放。影片里的张树海是与自己完全相异的两类人，却是自己一直不
敢奢望的梦想，记得梁朝伟曾这样形容过自己的演技，他说“我喜欢演戏，不为挣钱、出名
，只挑喜欢的电影才拍，求的是一种精神上的发泄、平衡，可以借此毫无保留地将压抑的感
情、情绪表露出来而又没有人知道那是我，人们只知道我将角色演得很好，但其实内里的东
西全是我。”小时候他是沉默而疏离人群的一个人，家庭的影响永远挥之不去，许多年后王
家卫《东邪西毒》里的一句话彻底表达了当时梁朝伟的心情，“如果你不想被人拒绝，最好
的办法就是先拒绝别人”，孤僻的孩子其实最需要朋友，所以在扮演着一个花心少爷的角色
时梁朝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他开始想也许周星驰是对的，当年好友周星驰把他从电
器堆里拉出来一起报考无线艺员训练班的时候他曾不止一次地犹豫过，他与周星驰不同，他
是个沉默羞涩的孩子，长久的打击早已摧毁了原本该有的名利心，20岁，“无线五虎将”，
这个辉煌的称号显得一点不重要，然而单单是关锦鹏，一个同样细腻的导演，让他有了自我
解放的快感，他彻底解脱。 
梁朝伟在笑，低着头，看着不远的地面，没有后来的锐利，显得那么不在乎，却调节了一切
尴尬或过火的气氛，这是片中与金燕妮对话中的一个场景，摆脱了小鱼儿韦小宝的稚气，25
岁的梁朝伟看内起来成熟得多，尽管后来，蔡琴的家人说他像个十足的小孩，然而就是这样
的小孩却在同时间伤害了三个女人的心，他显然觉得这一切太突然，太不知所措，温碧霞离
开了，金燕妮跟着跑过去，梁朝伟有点无奈，往回走两步，猛然一个转身飞快地追了上去，
我曾想，也许就是这个转身的惊艳注定了梁朝伟作为演员的成功，不能否认，那个转身让长
久压抑的我们畅快无比。 
这部影片让梁朝伟第一次提名影帝，并让他正式走进了电影圈，更重要的，他认识了合作无
数次的张叔平。 

二、《阿飞正传》1990 起飞 
王家卫的电影自有起不可拟比的忧郁，张国荣创造了他，梁朝伟却确立了它。 
“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
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张国荣如是说，他承担得
太久，于是累了，厌了，从高空飘摇而落，落地的那刻，生命终结，全世界为之扼腕，梁朝
伟带着墨镜参加了葬礼，非典肆虐，他却失去了带口罩的意念，他能做的，只是默默地献上
一束花，目送着这位生前好友登临极乐。 
《阿飞正传》无疑是有重要意义的一部作品。 
1989年的梁朝伟开始牵手刘嘉玲，并正式全身投入电影界，与开始时春风得意相反，这时期
的梁朝伟变得失落许多，影坛毫无建树，二流影片，一等配角，两次的最佳男配角让他以为
是对自己演技的亵渎，于是就在两年后，《辣手神探》，他开始拒绝，1989年梁朝伟夜夜买
醉，被人找到抬回家已不止一次，满心失望的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电影，这么多年
，他没有找到一次释放自己的感觉，重复的演戏日渐麻木。 
然后，他遇到了给他太大影响的王家卫。 
或许只是张叔平的关系，王家卫在找到梁朝伟时未多考虑便决定了让他出演《阿飞正传》的
续集，在第一集中，出场时间3分钟，也仅仅是因为这3分钟，梁朝伟重拾演戏的信心，他在
镜头前仔细地修理着自己的指甲，头发一丝不苟，有些近乎变态的洁癖，一个新的阿飞就此
诞生，一个新的梁朝伟也由此诞生了，带着一种贵族的优雅，一种邪气，一种忧郁的气质站
到了所有人面前，没有人记得这个脆弱的男人是曾经玩弄天下的小鱼儿，影象突然变得荒诞
而忧伤，空气里凝结着音符，矮小的房屋，装扮着潇洒的梁朝伟。 
张叔平说梁朝伟是一特有气质的人，所有前卫的姿态都可以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得到实现，《
阿飞正传》中扮一回优雅后，张叔平随即操刀他的第一张唱片，封面上的梁朝伟头发有风吹
过的凌乱，外表邋遢，仿佛被抛弃了的天使，无意中降落人间，人们知道该疼爱这个受难的
精灵，在他受伤的创口处，应该给予十二分的呵护。这时的梁朝伟30岁，三十而立，他似乎
找到了渺茫的希望。 

三、《重庆森林》1994 辉煌 
梁朝伟穿着警服向柜台走来，停下，脱帽，抬头45度，大声对着店里的王菲说着些什么，店
里的音乐纷乱嘈杂， **** 了尘世上的一切声音，王菲百无聊赖地摇晃着身体，有意无意看
着眼前这个失恋的男人。 
“昨天晚上，有个女孩儿…”有次王菲说，“昨天晚上有个女孩子，在外面等了你很久，后
来留下一封信，说要交给你。” 
“唔，先放这儿吧，我有空回来取。” 
一个不敢面对失恋的男人成就了他另一段恋情。 
飞机飞过，梁朝伟在小房间里喃喃自语。脆弱的男人也能铸就经典。 
潮湿的房间，日光阴暗，梁朝伟对着肥皂毛巾失魂落魄地说着些呢喃的话，眼神空洞，目光
哀愁，如一朵残花般脆弱，“我叫你不要哭嘛，哭到什么时候呢？做人要坚强点嘛，你看看
你，象棵菜一样躺下来，象什么？” “每个人都有不清醒的时候，给她个机会，好不好？
” 梁朝伟一遍又一遍重复着，11天，把一个受伤男人的心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或许，这部天赐经典的描述只能证明一切语言的苍白，这是部彻底的感情的影片，简单的故
事，简单的情节，影片的伟大在于王家卫与杜可风，梁朝伟所能告诉你的只有受伤与期待，
周嘉玲离去了，他期待着，王菲相约加里弗里亚，他也期待着，脱下制服，嘈杂的音乐让他
不能思考。 
1994年的梁朝伟业已创造了诸多的经典，《倩女幽魂III》中的小和尚，《辣手神探》里的
小平头，《三个夏天》中的哥哥，《东成西就》里的香肠嘴，甚至，《东邪西毒》中一直盼
望回到故乡的盲剑客，他开始懂得选择，他知道，他开始只演自己中意的角色，他开始尝到
拿影帝的滋味。 
1994，影坛风起云涌，雀声四起。 

四、《流氓医生》1995 本色 
一把吉他，一个微笑，挑出一个真正意味的梁朝伟。 
这无疑是真正属于梁朝伟的一部影片。 
照顾。 
梁朝伟每次在回忆父亲的时候总爱用一个词，恐惧，父亲离去的强烈刺激让他不知所措，从
此以后，他失去父爱，所以他在影片中照顾老教授时是无微不至的，聊天，打闹，甚至满足
老人临死前接触女人的愿望，也许梁朝伟没有把他当作是剧中的老师，而根本，恍惚间觉得
眼前这个苍老的男人就是回来认错的父亲。 
朋友。 
梁朝伟没有什么朋友。年少时有过周星驰，长大了还有张学友，寥寥几个，少年时的他迫切
需要朋友，却又一直在拒绝，因而身边全是朋友的刘文让他非常满足，他把所有的感情全部
倾泄在这些人身上，所谓得意，所谓帮助，只不过是为了满足心底小小的一个愿望。 
天赋。 
梁朝伟是有天份的，他自己也这么承认，刘文也是有天份的，所有人都一直这么说，梁朝伟
没有演过这么有天份的角色，张树海，阿飞，警察663，这些角色充满了忧郁与苦难，所以
刘文在和个角色摆在他面前时，惺惺相惜之情不胜言表。 
淡泊。 
没有人会说梁朝伟也是有功利心的，他一身无所谓的贵族之气早已浸染每一个影迷的心，《
终极无间》的片尾曲他退出了，因为他不想陷入你争我夺的旋涡中，刘文也潇洒地退学了，
因为他想保持最后一点友谊，“还不是无照经营？”他摆摆手，畅然一笑，杜德伟的种种陷
害在他面前不堪一击，他是不要名利的，他宁愿回到贫民区用一个天才的医术帮妓女们看病
。 
不羁。 
现在的梁朝伟收敛多了，90年代初他的叛逆达到了极限，前卫的造型，叛逆的姿态，打造出
一个狂傲不羁的梁朝伟，刘文的出现只能是天道巧合，他舍弃了大医院好职位，他把病重的
导师抱进一个妓女的房间，他郑重地对许志安说，“他还是个处女”，打破了一切教条礼节
。 
避世。 
梁朝伟想避世，《阿飞正传》之前如是，《春光乍泄》之前也如是，不久之后，也会如是，
《流氓医生》给他带来的满足是因为刘文一直有个去南非的梦想，或许很伟大，却是一种逃
避的愿望，香港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下了，他背上包袱，向后看了一眼，街坊们全部出来挽
留，真切得如同那些一直支持他的狂热影迷，梁朝伟笑笑，他知道，这个梦想也许永远也实
现不了了。 
感情。 
每个人都会为梁朝伟与刘嘉玲的十几年长跑而惊叹不已，每个人都会为梁朝伟与张曼玉未能
弄假成真而扼腕叹息，《流氓医生》告诉了你答案，刘文不会再爱上什么人，因为他喜欢的
人业已死去，每年的一点骨灰与其是惩罚不如说是对自己的记念，他爱着那个死去的人，正
如他一直爱着刘嘉玲。 
音乐。 
音乐响起，梁朝伟不断拨弄着琴弦，他喜欢音乐，也仅仅是喜欢而已。 

五、《春光乍泄》1997 屹立 
布宜诺斯艾利斯，摄氏零度。 
梁朝伟坐在阿根廷的地铁内，仓皇四顾，陌生的城市在他面前摇晃，汽车声响一闪而过，空
气阴沉，有霜打过的痕迹。 
他是为了追寻父亲生前男友而来，却身不由己地掉入同样的旋涡不能自拔，那个忧伤性感的
妩媚男人死死地缠住他的灵魂，他的神经被不经意牵动着，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个眼神
，他们在床上热烈而疯狂，他们为了找寻心目中的那条瀑布不辞劳苦，到最后，梁朝伟失望
了，张国荣的离去已成就他一生中最大的伤痛。张国荣说，不如我们重新来过，梁朝伟于是
沸腾着，他想挽留任何一段无理由的伤痛。 
阴森而冷清的小旅馆，妖娆迷人的醉酒探戈，中国餐馆里喜气热闹的气氛，梁朝伟无辜地穿
梭着，外表坚强而内心细腻的男人，在一个人照着镜子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几千里
之外的天涯海角，拿着录音机的张震只能听到几声低促的哭泣，受伤的梁朝伟只是想把这份
伤痛带得很远。 
梁朝伟挽着袖子，解开纽扣，画面是黑白的，灯光是暧昧的，音乐是轻浮的，当所有的色彩
全部恢复，梁朝伟是否平复了那颗受伤的心？这是一个性感而脆弱的梁朝伟，三年前对肥皂
的低语已经完全变成了沉默。 
却有人说，梁朝伟的沉默比得上任何千言万语。 
1997年，梁朝伟在接到这部戏的时候是犹豫的，王家卫打动了他，他在与张国荣的接触中日
渐感到自己陷入这个美丽的故事不能自拔。如果不是同性恋，梁朝伟想，他或许会成为情人
节的圣典。我们想象着每一个情人节，钟声敲响，大街橱窗里所有的电视都在展示着梁朝伟
忧郁而脆弱的眼神，憔悴得让人心疼。 
片子出来了入选戛纳，最佳导演，却因一票之差痛失影帝，梁朝伟是心痛的，在镁光灯背后
，他或许流下了许多泪水，他的努力没有得到应得的荣誉，第二年，金马奖揭晓，梁朝伟未
能入围。 
这些荒诞我们可以当作笑料一谈而过，却给敏锐多感的梁朝伟以深深的刺激，他强颜欢笑，
“至少证明我比别人差不了多少”，于是在接下来的《暗花》里，他沉着锐利，演绎了一个
经典的警探形象，所有热爱电影的朋友为之欢呼。 

六、《花样年华》2000 翱翔 
“你好，是我，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 
音乐响起，张曼玉的身影在空气中婀娜摇弋，一个有关婚外情的故事迎风起舞。 
一本有关法国《电影手册》的书里这么形容这部电影，“如果你够小资，又有一点点老上海
情结，那这部电影是再适合没有的选择。”《花样年华》的影象是王家卫电影中最平淡的一
部，而周慕云却是所以梁朝伟角色中最深沉的一个，我们可以看到昏暗的楼道中擦肩而过的
两个人，梁朝伟目光谨慎，慢慢地靠近张曼玉，轻声一句，“这么巧”，一切都显得那么幽
暗，幽暗的灯光，张曼玉幽暗的脸，梁朝伟的黑色，空气的湿。 
六十年代的香港，就上海的气息，暧昧的婚外情，收音机里如薄纸般周旋的歌，梁朝伟是挣
扎与自私的一位，他的妻子有外遇，于是想报复张曼玉，长久的表演感情随之而来，一个人
的梁朝伟如此轻易动情。 
所以就在张曼玉不断重复“我们不会个他们一样”的时候怅然无力地倚在门口，他开始怀疑
自己需要的到底是什么，是冲破那层玻璃，还是把秘密倾吐在吴哥窟的风洞里？镜头沉静而
浓郁，夜间的黑色给了两个人太多的宣泄机会，我看到他在沉默，点烟，缓缓升起的烟雾，
梁朝伟的表情无法诉说的情状，挣扎，思考，抑或失望，或许只是对张曼玉的一种思念。 
梁朝伟在拿戛纳影帝的时候激动万分，因为他知道，他终于以一个飞翔的姿态遨游在香港影
坛的上方了，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一切变得那么渺小。 

七、电影 2003--？ 神话在继续 
2002年底，梁朝伟成为了最受瞩目的人物，两大将载入电影史册的华语大片无不充适着这个
忧郁男人的身影，四十岁，已经不惑之年，他已经被神话。 
《英雄》《无间道》《2046》，感官的刺激，情节的惊叹，无助的期待足以使梁朝伟的名字
烙印在每一个影迷的心底，屏幕上风光无限，台下，他却告诉我们他已经累了，没个角色的
演绎让他心力憔悴，他所感受到的痛苦远胜于那些角色所能感受到的痛苦，他说他想退居幕
后，放下心来做一部轻松的喜剧片，好好放松放松这么多年来一直紧绷的神经，他说，他实
在太累了。 
每一个影迷都在心底默默祝福着这个忧伤的男人，希望这个抑郁男子心情好起来，宁愿少看
两部电影，也不愿意看到他被电影累垮，我们不需要他夜夜买醉来放松神经，我们对他的完
美已经给予了足够的支持，我们看着他，点烟，微笑，认真地看着镜头，这已经足够了，或
许我们还期待着《2046》，但我们并不着急，我们对这个迷一般的男子以足够的溺爱。 
愿朝伟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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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什么时候开是有季节的...... 
马贼什么时候来却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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