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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28] 主题: 窦唯
作者: wanying00 (婴)
标题: 窦唯
来自: 61.129.*.*
发贴时间: 2002年08月01日 23:16:31
长度: 5666字
看到这篇文章,我为音乐哭泣。
作者:萧树 


  窦唯在一次专访中谈到歌词的意义。他认为歌词都是音乐的一部分,并且永远无法取代音乐的地位,大意如此。那是一张娱乐性的报纸,大篇的彩色明星照,好莱钨的俊男美女动人的笑容里夹着一张窦唯平静的脸,戴着眼睛,平头,神情漠然,若有所思。这和所谓的摇滚青年夸张的外表有着明显的差异。他看上去平凡,沉默,只是一个做着自己的梦的平常男子。 

  报纸的另一面挂着王菲的相片。以她独特的姿势奇怪的站着,眼神叛逆的望着看着她的人们。奇怪的是,人们喜欢她这个样子,于是,很多人知道了窦唯。那张报纸出现的时候,正是他们离婚的时期。一向低调沉默的窦唯忽然站在闪烁的灯光下,象走在黑色沉默的夜,忽然被强烈的光照射,刹那间失去了视觉。他被刺痛了眼睛吗?他想笑吗?是可笑却笑不出的无奈吗? 

  我看着他漠然的表情,看着他的话,感到这个世界的热闹和荒谬。 

  这里要说的其实是窦唯的歌词及音乐。 

  窦唯确实在一步一步的取缔歌词在他音乐里的意义。 

  从《黑梦》开始,大段大段梦呓般的吟唱,“梦的时代我在胡说梦醒时刻才会解脱,我不知道我不能去说,我不能不能不能”,其中鼓声一直在耳边不停的跳动,象心跳,又象某种召唤,混杂着他喃喃自语的声音,不断重复的节奏连接起了一个又一个幻觉,同时塑造着某种幻象。我们听不清他在唱什么,不断的重复好象又能听懂一些暗示。好象是走进一个黑色的梦。无法解脱,无法安慰,到处寻找,都是迷茫。 

  这里,爱情在其中也是一个主题,这主题是他创作中唯一的闪现。 

  之后的窦唯,再没有在歌声里表达爱情。而把更多的东西延伸到空间和时间中。94年的秋天,我一遍一遍的在自己家门口的路上,听《上帝保佑》,“你该知道此刻我正在想念着你,”他的声音在简单的吉他伴奏中平淡的诉说,“最难忍受不能拥有共同的温柔,心中默默祈祷上帝保佑” 

  歌词只是简单的被唱了一遍,之后是大段的人声伴奏和拉长声调的吟唱,加在心跳般的节奏里,我常常听到一种某名的心痛。但当时并不能体会到这些,更多的是,把他当作一个情歌。很多感觉是在之后的几年里,不断重复的听,渐渐体会出一些不同的感受。象一个宝藏,一点一点的挖掘美妙。 

  到了《艳阳天》,他的封面让我感到惊异又欢喜。一朵奇异的花夸张的盛开着,我感到视觉上的刺激和压抑。和《黑梦》不同,那是一个坐在铁轨上将头埋入双膝的男子。他的恐惧我可以理解。可是,这朵花的盛开意味着什么呢?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能特别的去体会里面的歌。窦唯几乎取缔的歌词的连贯,一个一个的单词,毫无意义的排列,色彩艳丽的形容,路,晚霞,天空,湖水,窗外,彩虹,春天,白云,绿色原野。 

  96的夏天,我一直无所事事。到了中午,不想睡觉,就一个人到附近的树林看书。天空一直很蓝,有时有大片大片的白色的云飘过,周围很安静,我看着天空,和身边的草在风中飘动,内心很平静。忽然听懂了窦唯在表达什么。 

  他其实也就是一个坐在湖边看日升日落,天光变化的人。水波荡漾,晚风轻抚,窗外的世界是如此的美丽而动人。尽管这一切并不存在,尽管这一切都是幻想,我们在他塑造的幻想中体味幻想的美!“窗外天空,脑海无穷,绿色原野,你灿烂的微笑,我拼命的奔跑” 

  有人说,其实窦唯的《艳阳天》比《黑梦》更灰色,因为他已经彻底逃避了现实,躲进了自己的幻想中,现实的一切再不能引起他的兴趣。窦唯说,“何不来抱着我,何苦要不停的说,岁月如河水流过,年轻无知的你我。也许不必多说,也许不必太难过随便去什么地方” 

  是消极吗?也许是另一种追求唯美的方式,“在现实中做不到的,我们到梦中去完成”我长久的停留在他的梦和我自己的幻觉中,和着鼓点和心跳,看天色变化。 

  《山河水》是在两年后,我听到的。如果说,《黑梦》是现实中无法躲避的黑色梦魇,《艳阳天》是他逃避后塑造的绿色童话,那么《山河水》走到了一个让人窒息的地方。幻想不再那么干净明净,因为窦唯内心开始出现了怀疑,对世界变化的怀疑河焦虑。而山水,在此刻变的刻意而沉闷。 

  《山河水》的封面是一幅山水画,意境优美而苍远。这里,歌词更加被他忽视了,甚至不做任何的标点。也许他也是憎恶语言的,因为语言会局限我们的思维,而汉语的歧义可以有限的扩展我们的思维。 

  我们很难听清窦唯在唱什么,片段失去意义的词在节奏里,指引人们联想,而音乐则一如从前的,甚至更加沉闷。反复的节奏,不变的唱腔,令人听久了就会昏昏沉沉。 

  那时张楚出了他的《造飞机的工厂》,整张专辑充满了对现实的批判和怀疑。世界变化的太快,太多人鼓掌,不禁让人害怕,想起了鲁迅所说的,有没有一个人出来问问,我们要上那去。 

  显然,窦唯也是如此。但他也是无力的,怀疑但无语。他只能把自己混乱的怀疑,一贯的悲观溶进自己的梦中。一个更让人窒息而恐惧的梦,强加的颜色更增添了荒谬的恐怖。“又都拆了,连同过去都被拆了” 

  之后,就是婚变,然后有人告诉我,窦唯疯了。窦唯在一瞬间忽然成了一个明星,一个如此自闭而内向的个体就这样忽然裸露在人们的手指下。一些小事被津津乐道的传扬。人们乐于作着某种道德评论,而他的心却无人在意。其实窦唯整个人就在音乐里,你听见了他的音乐,就是听懂了他的表达,看见了他这个人。 

  到了《幻听》,窦唯干脆就不再让歌词出现,他力图从音乐里更广泛的表达自己的情绪。对此,我不能多说什么,因为《幻听》我还没有找到窦唯这个个体存在的思路。音乐依然是过去的路线,甚至优美了许多,不再有《山河水》中的沉闷,但缺少了某种指向,一切都是无法把握的。我不知道是自己一直没法沉浸下来,耐心的听,还是他在其中表达的太多,而我抓不住头绪。 

  也许也需要一个时期,一个特定的环境,一种心情,对一些东西才能有本质的理解。只是,在他不断消亡语言的意义的同时,我感到,一个人在幻想和梦中的挣扎。梦是无法把握的,音乐呢?如果音乐是以歌的形式出现,而不是纯粹的器乐,歌词重要吗?是一种阐述还是一种拖累? 

  对于音乐,我依然沉浸于某种气氛,而无法确认一些本质的东西。 

  但,在窦唯的梦中,我做为一个倾听者,看着他的变化和时间的延伸,感到无论如何,在中国的摇滚史上,窦唯依然是一个坚持自我的人,无论以怎么样的形式。关键在于,他一直在自说自话,这就是和媚俗有本质不同的地方。 

  我忽然想到,我在观望聆听他的时候,是不是同时用自己的眼睛来反射他的模样,当然这是必然也无法回避的。所以,这里的所有观点包括对他的认识,只是个人见解。如果音乐是光,该有七彩的反射。 

  清晨醒来,夹在忙碌的人群中走,穿过早晨的阳光和巨大的广告牌,王菲熟悉而生动的脸日复一日的出现在人们淡漠的眼里,高高在上,遥不可及。而在另外一些人眼里,她只是曾在窦唯身边的一个人,一切浮华尽褪后,突兀在那些人眼里的依然是,一些闪光的心灵和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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